第二天汉克醒过来的时候,朱迪还处在深深的熟睡当中。
小心翼翼地抽出了自己被压得麻痹得失去知觉的胳膊,拿过枕头来作为替代垫在了朱迪的脑袋下。
“唔,真是好麻啊。”
用另一只手**按摩麻痹部位的同时,汉克一点一点的舒展着这条手臂上的各个关节。这一个晚上基本上都始终保持着同样的姿势,导致现在每活动一下都好像在过电流一样。汉克咬紧了臼齿,不让自己发出太大的声音。
坐在床边等了一会儿,朱迪还是没有要醒过来的意思。
“正是在长身体的时候吗,真能睡啊。不如我先自己转转吧。”
汉克轻手轻脚的从屋子里出去了。
村子里的到处仍旧是惨不忍睹的光景。
“唉,真是过分。”
汉克鼓起勇气把村子里四散的尸体一具一具抬了起来,从田间库房里找到了锄头等工具开始挖坑打算安葬他们。
自己在小的时候曾经看过大人们在田里劳作,也有过帮忙做农活的经历。所以汉克对于这些铲子锄头等工具的使用一点也不陌生。
但是由于已经好多年都没有碰过它们了,独自挖出没几个坑以后就开始感到比较疲累了,手掌中也有一些地方被木柄磨破了皮。而且在伤口里面渗到了一些汗水之后疼痛的感觉变得更加明显了。
把铲子扔到一边,汉克朝着手上吃痛的地方“呼——呼”的吹着凉气,坐在地上休息起来。
“唉,没办法给每个人都挖一个墓穴了,就几个人一组的合葬了吧。”
虽然这是一个小型的村庄,只有几十口人居住,但如果要一一安葬对于汉克来说负担太大了。就算把朱迪算作半个劳动力加进来帮忙也是没有办法完成的。时间拖下去只会让尸首变得腐败,那样子就更加凄惨了。
“一会儿等朱迪起来,问问她好了。虽然都已经去世了,但是最好还是按照生前的人际关系来下葬吧。”
觉得时间差不多了,汉克站起来走到井边打了水,认认真真的洗了洗手。
正要走回到屋里的时候,从房间里面传来了朱迪的呼喊。
“汉克!汉克,你到哪里去了!不要丢下我啊,呜呜呜呜……”
似乎是醒过来以后发现自己的身边没有人了,朱迪就以为汉克抛下自己独自离开了,便不知所措地坐在床上大哭起来。
听到哭声,汉克赶紧加快了脚步,冲进了屋子里面。
“我在这!朱迪!”
“呜……嗯?”
看到汉克再次出现在眼前,朱迪挤了挤眼睛,伸手把脸上的挂着的几个泪珠擦掉了。
“你没有走吗,汉克,我还以为你丢下我了呢。”
“都怪我,我出门之前还是应该跟你说一声的。让你担心了,对不起啊,朱迪。”
“没关系!”
朱迪“噌”的一下从床上蹦了下来。小跑着到了汉克跟前,拉住了他的手。
“没走就好,没走就好。”
“先吃点的东西吧。”
汉克用手捋了捋朱迪的头发,想要让她尽快的平静下来,然后就打开了地窖门顺着梯子爬了下去。
这一趟汉克和朱迪从地窖里把所有还能吃的东西都整理了出来,萝卜有不少,饼子还有一些,足够两个人吃上几天的。
就着凉水啃了几个饼,就算是对付了一顿上午饭。
汉克看了看一头金发的朱迪,也许是因为她平时的饮食太过单调,营养不良,她的头发有些干枯毛躁,没有什么光泽。
这个世界的生产力水平还很低,蔬菜只能吃到应季的,还没有反季节种植的技术。
而且像是肉类和蔬菜以及蛋类等物产,都会拿到市场上去售卖,以换取其他的生活必需品,都是舍不得留给自己吃的。
普通平民的饮食是很单调的,往往只能达到糊口充饥的程度。
吃过饭之后,两人继续安葬村里面的亡者。
“汉克,你是从哪里来的呀?”
朱迪望着汉克头顶上黑漆漆的头发,问出了有些在意的问题。
汉克没有停下手里的活,还在填着土,回答她说:
“我吗?我的家离这里好远好远呢。”
“那是有多远哦?”
“远到我已经不知道回去的路了。”
“你也没有家了吗?”
“……算是吧。”
朱迪低下了头,抽了抽鼻子,说:
“咱们都没有家了。”
汉克见气氛不对,担心朱迪再次哭起来,赶紧要安慰她。
可是看到在她的眼眶中并没有泪水,只是脸上有些凄然。
“朱迪,你很坚强。”
“……是吗。”
生活总是不很容易,对一个小孩子来说更是如此。可是朱迪已经开始振作起来,这份坚强让汉克有些触动。
“从今往后,我一定会保护住你的。我向你保证!”
“嗯,汉克。我相信你。”
到了中午时分,总算是把全部遇害的村民浅浅的埋葬好了。
累的汉克有些脱力了。
两个人恭敬的冲着长眠着死难者的土地鞠了一躬,就回房间去收拾东西了。
“这里已经没有办法再呆下去了。你知道哪里还有别的村庄吗?朱迪。”
“我只是跟着爸爸到过很远的集市上面,不知道其他的村子在哪里。路也记得不是很清楚了……”
“那没关系,到时候沿着大概的方向应该能够找得到的。”
“嗯。”
“汉克,你的衣服沾上了好多血。”
“咦,真是这样,我竟然没注意。”
虽然已经很小心的搬运尸体了,但还是被蹭上了早已凝固的血渍,衣服上面不少地方都被染成了黑红色。
“……明明名字都已经换掉了,居然忽略了自己的衣服,真是失策啊,赶紧换身当地居民的衣服吧。”
想到此,这下汉克才赶紧把衣服脱了下来,穿上了朱迪翻出来的她爸爸的衣服。
“还挺合身的。大叔,得罪啦……”
“爸爸不会介意的!”
“嗯,我知道。”
尽管沾染上了血污,这身衣服和鞋子是汉克带来的唯一可以联结起原来世界的念想,不能轻易地丢掉。
最后还是把它们也塞进了包裹里面,和从地窖里拿出来的腌菜和干饼装到了一起。
从头到脚都换上当地人的穿扮,光从外观来判断的话,已经很接近于这个世界的居民了。虽然黑发黑眼的人属于少数,但也没有到特别罕见的地步。
“今天就先休息吧,明天一早就出发。”
“嗯!”
秋天的夜里已经有了一定程度的凉意,在乡下就更加的明显了。
在同一个被窝里面,一个大人一个小孩以和昨天相似的姿势依偎在一起。孩子的体温会更偏高一些,汉克感觉就像搂着一个暖宝一样,感到特别温暖、心安。
在朱迪把汉克当作了新监护人的同时,其实也给汉克带来了一些支持。
本来在教室里面和同学们一起上着课,突然间却只有自己被送到了陌生的异世界,任凭谁也不能不产生动摇。
更过分的是,事情的罪魁祸首——王国的长公主,却对自己毫无歉意,甚至下令说要把自己扔出去,对汉克的死活不管不顾。
再坚强的人也会难过,也会低落。
幸运的是汉克和朱迪遇到了彼此,能够在此时成为对方的依靠。
要是让汉克独自面对一个无人生还的惨案现场,很可能造成无可挽回的精神创伤。尽管这种局面已经很惨不忍睹了,但还不是最坏的。
“天亮了,朱迪,醒醒吧。”
打好了一盆水之后,汉克叫醒了朱迪,喊她去洗漱。
“抓紧吃东西吧,一会儿早点走。”
“嗯。”
朱迪接过汉克递过来的粗粮饼就啃了起来,而汉克那边则经历了一些苦战,比朱迪吃得还要慢。
这种在汉克看来算是艰苦卓绝的饮食对于朱迪来说早都习以为常,汉克还没吃上几顿身体就提出抗议了。
“嗯?怎么了吗?汉克,怎么不吃了。”
“没事,没事,有点噎。我去舀点水喝。”
靠着半瓢的凉水汉克才把干巴巴的饼子给顺了下去。
“嗝~”
汉克打了个没有风度的饱嗝,宣告了早餐时间的结束。
“呼呼——”
抚着胸口顺了顺气,汉克拎起了塞得有些鼓鼓囊囊的背包,跟朱迪说:
“那么咱们就走吧!”
“……嗯。”
陪着朱迪又一次的去告拜了她的家人,两个人就出发了。
走在新的一条由人们踩踏出来的小道上面,汉克认为应该不会迷路,只需要沿着走就好了。
事实也确实如此,这是离开村子的必经之路,通向偶尔会定期举办农贸活动的小型市场。
“怎么是这个样子?”
到了市场以后,汉克一点笑容也没有露出来。
这里一个人都没有。
汉克提前已经做好了今天也许没有人来赶集的思想准备,可还是一下子变得消沉了起来。
眼前是一片悲凉的场景,虽然没有出现死难者的遗体,但是所有的台子、棚子都被砸坏砍坏了。
地上还有密集杂乱的马蹄印迹,似乎在他们到来之前已经经过了一场粗暴的蹂躏。
“我们继续走吧。”
看到汉克变得一动不动起来,尽管自己攥着汉克衣角的手还在发抖,朱迪先于汉克振作了起来。
“啊……嗯,走吧。”
“可是,往哪个方向走呢……”
“反正肯定无论那条路都会通向一个村庄的,就随便选一个吧。”
“嗯,我跟着你走,汉克。”
汉克闭上了眼睛,左手抓住自己的耳朵,右手从左手的臂弯中穿过、伸直,开始转圈起来。
朱迪看着他的怪异动作,不知所措起来。
“一、二、……九、十!嗯,离这条路最近,就沿着它走吧!”
汉克选定了方向以后,迈出的好几步都是歪七扭八的,几次险些摔倒,逗得跟在他后边的朱迪咯咯直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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